因有蔚容護著，錢九九的生活過得那叫一個舒坦。

又過了幾日，蔚宇倒是不再喊著要殺了她了。只是看到錢九九，心中難免還有氣，冷言冷語的。不高興時，甚至於還會罵上幾句。

這天夜裏，蔚容早早地就睡下了。錢九九今天是一點都不困，被事情揪著心，是怎麽也沒有瞌睡的。一個多月過去了，她始終沒機會出府，也沒見過徐亦安。

之前少年意氣。自以為天高海闊任我行，等到面對這真實的情境，才知道一切都不易，她被困在這府裏，每一步，都是舉步維艱。

不過，這樣倒也挺好的。有吃有喝，生活也不用愁。還有容兒照顧她，要多舒服有多舒服。

徐亦安，就隨他去。

反正她現在是沒轍。

錢九九從狗窩裏起來，看了看蔚容，已經睡熟了。她便熟練地用前爪刨開門把手，搖晃著尾巴便走了出去。

“九九，你去哪呢？”惡三問道。

“餓了，去廚房找些吃的，”這吃飽喝足了才好睡覺呀。

蔚家的廚房，一向在晚上都是燈火通明，錢九九熟練地用身體將門撞開一條縫兒，搖著尾巴便擠進去了。

她直接向竈臺奔去，這竈臺幾乎和她一般高，這就是大狗的優勢啊。

她一瞧，幸好，臺面上還放著一疊酥肉和點心，都是她愛吃的。當狗當久了，錢九九早就會用熟練地使用爪子端盤子。

“三兒，你要吃麽？”錢九九對著某處空氣問道。

惡三婉拒，“不用了，九九。鬼童子是不會餓的，你自己吃吧。”

錢九九嘴裏叼著一塊酥肉，聲音含糊地問道，“你不是說晚上能現身麽？現在只有你我二人，還不速速露出原型。”

惡三疑惑道，“我沒說晚上能現身啊。”

錢九九又往嘴裏塞了一塊糕點，“上次你說白天不能現身，那言下之意，可不就是晚上才能現身麽？”

“嗯，”惡三點點頭，“白天確實不能現身，但是晚上也不能現身啊。若是被別人撞人，豈不得將別人嚇個半死。”

果然，小蠢三的腦回路果然跟別人不一樣。她習慣性地翻了一個白眼，埋頭繼續吃著。

“九九你慢點吃，別噎著，”惡三說道。

錢九九聽他一說，本來不想喝水的，現在也覺得嘴巴發幹。她走到水缸邊上，將嘴伸進去一嘬，沾在她嘴巴上的糕點渣滓，便飄散開來。

她吃飽喝足後，往地上一躺，語氣裏滿是得意，“這樣的生活真是太奢侈了，就這樣到死，我當一輩子狗也他娘的願意啊。”

惡三一聽，真是哭笑不得啊。雖說大家都覺得錢九九囂張跋扈，他卻格外喜歡她這個人。雖然蠻橫，但說一不二，聰明，卻有不愛背地裏算計，全在明面上訛人。但是他就是覺得，她比那只會告黑狀的惡一，好一千倍一萬倍。

錢九九吃飽了就犯困，只糊糊迷迷地聽見，惡三在喊她。她實在是睜不開眼了，就睡著了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天剛亮。蔚府的張管家就火急火燎跑來書房，蔚宇見他這滿頭大汗的樣子，忍不住調侃道，“怎麽著，被狗攆了？”

管家哪有心思說笑，“老爺，孫廚娘說，昨兒夜裏，大小姐的金毛狗，去廚房偷吃，將準備的早點吃了不說，還把一缸清水弄得一塌糊塗。”

蔚宇心道，這畜生，還反了不成？今天他非得治治它不可，“大小姐可起床了？”

“還未曾，”張管家回答道。

蔚宇今天就要趁著這個機會，好好地教訓一下這畜生。他胸口的怨氣，攢了許久，是時候發洩出來了。

錢九九是被一盆冷水潑醒的，她打了個激靈，就看見孫廚娘指著她的臉罵著，“不要臉的畜生，平時小姐吃什麽，你就吃什麽，短命的畜生，也不看你受得起受不起。今兒倒好，把夫人老爺的早飯也給吃了，真是養不熟的畜生。”

錢九九只覺得好笑，從來只有她罵人，沒有人罵她的。這莫名其妙就被一個嘴碎的老大娘一通說道，她都懶得和孫廚娘一般見識。若她現在能說話，只想揪著這老大娘的衣領，把剛才的全部都罵回去。

但是，她現在說不了話，只能看著這老大娘撒潑，心裏很不是滋味。

這孫廚娘罵完了，又覺得還不解氣，這潑婦還抄起根笤帚，作勢就要往錢九九身上打。

錢九九心道，糟了，這笤帚要是打下來的話，她還能有活頭麽。她閃身躲開，張口便咬在了孫廚娘的小臂上，知道唇齒之間有了血腥味，她才住嘴。

孫廚娘疼得直叫喚，血已經透過衣衫浸了出來。其他廚娘見狀，根本不敢往前。要說這金毛狗，平時連叫都不叫，這一開口，便直接咬人了。加上它體型稍大，又不同於其他小型犬。廚娘們更是怕極了，都縮在角落裏，大氣都不敢出。

這後廚之中，錢九九最討厭的，便是這孫廚娘，平日中是最愛倚老賣老，什麽玩意兒。今天把她咬了，也算是出了一口氣。

蔚家廚娘做的飯，的確是好吃，比外面的酒家有過之而無不及啊，錢九九每每都要連續吃了幾碗才行。

錢九九喜歡吃廚娘做的飯，但是廚娘們卻都不喜歡金毛狗。

它吃得多，又挑食，隨便糊弄它，蔚容還不高興。這無形之中廚娘們比原先多幹了好些活兒。若是老爺喜歡的話，那倒沒什麽說的。而它，還是老爺及其不喜歡的狗。這做仆人的，自然是不喜歡它了，都對這條狗是咬牙切齒的。

“九九，蔚宇從書房過來啦，估計是要來收拾你的，”惡三說道。

錢九九心想，蔚宇早就恨死她了，這下不得把她皮拆了才怪，她還想多活一會兒，跟著容兒吃香的喝辣的。

她趕緊從廚房跑了出去，沒想到正撞上了蔚宇。

“來人啊，將這不要命的畜生給我捆了，”蔚宇說道，今天就要趁著女兒不在，將這畜生了結了。

幾個年輕的仆役一起上，都沒能將錢九九抓住。

金毛狗這身體，體型大，力氣也大，眼看都已經抓住了，被它一掙，又逃脫了。

蔚宇在一旁幹著急，這些仆役真是廢物，連一條狗都抓不住。這麽大動靜，萬一容兒醒了，又要哭鬧一場了。唉，真是頭疼。他直接在院子裏找了跟棍子，趁它不備，對著金毛狗就是一悶棍。

錢九九挨了一棍子後，站都站不穩了，眼睛都快冒金星了。她實在是支撐不住了，“啪”一聲，便倒在了地上。

“給我扔出去，”蔚宇說道，“千萬別讓大小姐知道。”

幾個仆役正準備將錢九九裝進麻袋，張管家便過來通報，說蔚氏帶著徐亦安來了，人已經在前廳等著了。

蔚宇正覺得奇怪，怎的姐姐突然一大早就來了。想要將這金毛狗要擡出去，必定要經過前廳，那豈不得又驚著自己的侄子？他想了想，讓人先將這狗關進柴房。

他讓張管家去通知左氏，自己則去了前廳。

一進門，蔚宇就說道，“姐姐怎麽這一大早就來？”

蔚氏不答，叫來徐亦安，“亦安，這是母親的親弟弟，你的親舅舅。來，叫舅舅。”

徐亦安恭敬道，“舅舅好。”

“姐姐，快坐，”蔚宇說道，“這些下人也是，我不在就不知道倒茶了。”命了丫鬟去泡好了香茶，又端了些小孩子愛的吃食。

這下蔚氏才開口，“阿宇，你可別怨你姐夫。這幾年他對你不理睬，也是因著確實太在意亦安了。你也知道，自那以後，徐府就不再舉辦宴席了。每逢過節，都是和西院湊一塊兒，也就算沾了節氣了。”

蔚宇連忙道，“姐姐這是哪裏話，我怎麽會怨姐夫，若不是我草率，亦安又怎麽會……姐夫謹慎些也是應該的。”

徐亦安在舅舅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，沖著他甜甜一笑。

蔚宇看著徐亦安的笑，這孩子長得越來越招人喜歡了。他心下卻不是滋味，若是因為他的錯，亦安夭折了，那他真是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。

還好，他唯一的侄子沒事。

這時，左氏牽著蔚容進來了，到了個萬福。又低著頭對女兒說，“這是姑母，你小時候見過的，這是表弟。”

蔚容雖是商賈之女，但教養極好。她側身做了個萬福，“姑母好。”又轉過身，對徐亦安說道，“表弟好。”雖然只相差一歲，但她已經有了姐姐的樣子。

徐亦安也起身，作揖，“舅母好，表姐好。”

蔚氏瞧著容兒，舉止談吐都不凡，越發打心底喜歡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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